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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永远的记忆!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童年及成长实在是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经常都有意或无意地去回忆,但久远的印象早已比较模糊了,总是有些东西想不起来。近些日子,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怀疑自己是否得了早老症。因为心情的黯淡,我发现自己还是要沉浸于过去的回忆中去。于是不知不觉,又掏出了一些记忆中的宝贝疙瘩。父亲,还是父亲,在我一生的记忆中最为清晰,最为感动。还是那样,每次想起与父亲有关的事,记忆就开始清晰起来,而且还慢慢散布开来……

   我是家里的老四,父母生到我的时候,叹息道怎么又是一个女儿。我出生的时候又黑又瘦小,母亲曾怀疑我是否能被养大,在那缺医少药、营养不良的年代,我却奇迹的活了下来。而且从小到大,我还很少生病,很少哭闹和调皮娇气,简单的稀米汤和蕃薯就能把我喂饱,因此母亲很少操心我。不会哭的孩子没奶吃啊,我想我小时候可能就是这样。母亲回忆说,我会走路的时候就自己吃东西,但吃得很少,然后跟着她下地,帮她牵豆苗,三姐比我大近两岁,只会哭。因为家里孩子多,也因为我很少哭闹,特别是身体不好的弟弟出生后,就连母亲自己也记不清我每顿吃了什么,吃了多少,而且也管不了我吃多少,吃什么了。

   幸好我从小就生得聪慧和能干,干活很勤恳,肯动脑子。父亲一直把我看在眼里,他很赞扬我坚强和独立的个性,从不干扰我的活动。父亲是个军人,参加过抗美援朝,在朝鲜战场上负过重伤,本来是个功臣,因为家庭成分的问题,在上个世纪50年代改编到了援藏部队,因为喇嘛的闹事,参加了多次的西藏平定。这些事父亲都不曾告诉我们,我是在清理他的一些物件中在他的日记里无意中看到的,有一些是父亲去世后伯父告诉我的,还有一些是他在与伯父交流的信件中看到的。也许这些事都触及父亲的许多过往伤感,他从来不愿意再回顾。

   在我们几姐弟和母亲进藏前,我很少见到父亲,所以并没有父亲样子的印象。从我对父亲有印象起,父亲严肃的样子总令我害怕。但我发现父亲还是很宠我的,因为我是最不用母亲打理的,而且乖巧听话和懂事,管理起来简单。我想他本来应该最宠弟弟的,但弟弟体弱多病,一步也离不开母亲的喂养和怀抱,父亲只好把弟弟留给母亲。

   在军区,父亲去哪都喜欢带着我去,做为军人父亲操正步走得很快,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小小年级操着正步,步子也迈得很大。父亲的同事总逗我,如果我不操正步就把我卖了。我真的很怕被卖的,所以总是很安静地注意观察周围的一切,步步紧跟着父亲,拽着父亲的军衣军裤,不想跟丢了,俨然也不想给别人卖我的机会。

   我本来要在西藏上小学的,那一年父亲专业。我在粤北山区一个五七农场上小学,那时父亲是场长。父亲让我自己拿着2元钱去报一年级,我跟老师说我要上二年级,因为我快8岁了,会操正步,会计算,还会……老师听了哈哈大笑,我却哭了,最后还是上了一年级。2年后父亲调到山区的另一处一个叫樟坑水泥厂的地方当厂长,我到了樟坑小学。初中时父亲又调到英德硫铁矿运输大队做大队长,我到了运输大队中学。高中时大队没有高中,我要去十余公里以外的总矿工村中学上学。这一路上学过来我转了很多学校,在哪都排名第一,像在粤北山区那几个大的山头打转,占山为王。

   高一刚上一个学期,我对父亲说我要去比较好的中学上学,我要上大学。父亲听了很高兴说,好,我就想你这样有志气。父亲告诉我我的佑元叔叔(父亲叫佑鹏)在湖北浠水一中教书,可以直接去那上学。我那时太高兴了,因为从我学到的知识当中,我知道浠水是闻一多先生的故乡,浠水一中应该是一所名校,我想应该是闻一多先生曾经上过学的地方吧,如果我能在这样的学校上学一定很幸运,前途无量。父亲又说,自己一个人外出上学要吃很多苦头,一定要不怕苦,不怕累,克服重重困难,坚持下去。我嗯了一声说,不管我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会坚持下去,我喜欢挑战困难。

   原来以为是梦不可及的事,在父亲的努力和叔叔的帮助下很快如愿所偿,达成了我人生路上的一个伟大的心愿。在浠水一中的两年多时间里的确吃尽了苦头,不过那都是值得的。叔叔家就住在学校内,有子女三个,大堂哥和堂姐均到武汉上大学去了,小堂哥就读于黄冈一中(是一所全国重点中学),家里就叔叔和婶婶。叔叔把我安排住在学校的学生集体宿舍,我想是为了我学习方便的事,后来我才知道更主要的原因是叔叔不想婶婶为难我。叔叔是个很老实的人,对我一直很好,很中肯。他教高中尖子班的物理,是个很用心对学生因材施教的老师,经他施教的学生物理没有不拔尖的,他经常带着学生去参加全国的奥林匹克物理竞赛,都能获得很好的奖项。叔叔不愿做官,但在学校是个说话很有份量的人。当时学校的许多领导都是他一把手带出来的高才生,也非常照顾叔叔在教学方面的要求。

   我被叔叔安排在尖子一班,他自己教的是尖子二班。叔叔说,有什么问题或困难让我找班主任黄老师,黄老师是他的学生,一找他就会帮我解决的,特别是学习上的问题。我自己却很担心,因为我对地方的习惯和言语都不熟悉,也怕学习赶不上。高一第二学期一下来,全班60余人,我排第50名。我暗暗庆幸不是最后。高二开始,我与各位老师和同学都熟悉了,大家都给了我各方面倍至的关怀和无私的帮助,再加上我自己的努力,我的学习很快赶了上来,高二期末我的成绩已经名列全班前20名,高三时我是班里的三好学生,各科成绩均衡,以优秀的成绩毕业。

   高考之前我回到父亲身边参加广东的标准化试题预考,成绩很好(我在浠水做的全都是传统试题,针对那一年广东高考的标准化试题改革很不适应,要不成绩会更好)。预考成绩一出来,很快有人来打听我的情况,当听说我属外归还没有学校归属时,我原来所在的中学让我归校,说专门派最好的老师给我辅导标准化试题,争取今年高考本科实现零突破。英德一中也来电话说让我到他们学校尖子班去复习。当时距高考还有大约一个月时间,父亲问我想去哪?我说当然去最好的。最后我在英德一中参加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飞跃,顺利了上了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父亲非常高兴,因为我是硫铁矿出生的第一个大学生。上大学时,父亲没有送我到学校,但他亲手为我做了几件事:一是亲手给我的三大件行李打包,件件用军用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其中一件打得像军人远征行军背在背上的背包,让我舒适地背在肩上;二是亲自擀面给我做了顿鲜肉饺子吃,还将一部分面和肉做成包子和饼让我带在路上吃;三是在县城赶火车前不惜劳累带着我行走了几条街给我买了一个上好的指甲钳和一只我喜欢的银色手表,父亲亲手给我把手表带上,说上学要看好时间,勤剪指甲;最后父亲帮我把一部分行李托运,送我上火车,告诉我以后的事就要靠自己了。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一直在我心目中伟岸骄壮的父亲那瘦小的身影,真的老了许多,他平时矫健的步态突然蹒跚起来想追赶几步,火车却加快了速度让我远去。我一直看着父亲,向他招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晶莹的泪珠从我的脸上滑落。从此,我再也忘不了父亲送我的情景,那一刻早已刻入我的脑海。

   这一生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父亲把我送进了人生的第二站台。从人生的第二站台开始,我逐渐实现了自己的第二次飞跃。父亲不但给了我宝贵的生命,还一次次扶持我实现人生的目标。父亲给我的,是我永远都回报不了的,包括过往珍贵的回忆。

   父亲,是我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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