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矿山路——绝版偶遇(二一)
绝版偶遇(21)
生长在在广州,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下雪。记得我读小学的时候,家是住在区庄的永泰竹园。有一年冬天有很长时间天气奇冷。我在晚上把一个盛满水的碗,放在屋外露天地方。次日早晨起来,发现那碗水居然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在广州见过冰了,更不用说下雪。1966年11月跑到北京,虽然天气够寒冷,但在北京几天里,从来没有下过雪。1995年1月,我和同事应邀前往哈尔滨参观,住在哈工大招待所。气温在零下20多度,老天爷也没有给予下雪的恩赐。1975年12月14日,我在锦潭却偶遇了一次“下雪”的奇景。
这一天,地球“感冒”了。早上6点45分,我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一看,哗,下雪了!具体说是雨雪。八宝山上,白雪蒙蒙(不敢说“皑皑”),再一看,地面上一片片积雪,瓦背全都白了,天空还飘着雪花呢。好一派南国雪景啊!
感谢大自然的恩赐,我从小到今,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而其我可以抓起一把雪,壮观啊!我情不自禁地哼起“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溯风吹,林涛吼,……看飞雪,漫天舞,巍巍丛山披银装……”
7点钟左右,我上班,先到食堂吃早餐。一路上,我不得不撑开雨伞,因为我怕漫天雪花钻进我的衣领内。
到办公室后,工村的邓冠之打电话来找我,第一句话就问锦潭有没有下雪,我回答说大得很呢。原来,工村地区也下雪了。
我想起7年前,我们刚来到锦潭,那年底至1969年春节前后,天气很冷,天空阴沉得像睁不开眼睛一样。八宝山顶部山涧地方才有片片白雪,但我们是可望而不可及。现在,我们却与白雪来一个零距离亲密的接触。
9点多钟,我到卫生所打溴化钙,碰见幸桂香,她说有地瓜吃。还把她那个装满雪的饭盒给我看,说装的是“白糖”,好一个白糖,全是白花花的雪!我拿起饭盒,到屋子外面的地面上也装上满满一盒白雪。
雪消停,天开始放晴。我回到宿舍写总结材料。尽管到了下午,天空万里无云,湛蓝湛蓝,非常深邃,但屋檐仍旧滴滴答答流着雨雪水,原来雪开始融化了。
今天,不但下了雪,我还看见结的冰也很厚,起码都在6毫米以上,有的甚至达到10-20毫米厚!
当然,英德下雪是不多见的事情。1979年隆冬季节,矿山再次下了一场雪。那年整个韶关市、粤北山区都下了雪,而且是一场大雪。当时我已经在广州上大学,在报纸上看到登载下大雪的照片。
在锦潭,有时偶遇的事情真是一辈子也不一定可以遇见的。
有一年夏季,一天下午,我坐在宿舍书桌前写材料,窗口正对东面家属队的大片菜地。正当我沉思在材料的组织编写上的时候,突然,菜地里的家属大喊起来,并挥舞着手中的锄头、草帽等,并朝着家属区跑去。我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赶忙离开宿舍前往看过究竟。原来,当时有一只20多斤重的野生动物——黄猄,从西南面越过铁路,跑进家属队的菜地,正在劳动的家属们惊喊起来挥舞手中的工具,追了过去。黄猄跑过菜地,游过鱼塘,直奔家属区的宿舍。家属区那边人们也喊起来,要抓黄猄。黄猄急忙掉头跑进灯光篮球场,那里有更多的人。黄猄走投无路,只得冲进篮球场旁的工会办公室里。于是,在场的人群蜂拥挤进狭窄的办公室,把黄猄抓住,然后将黄猄抬往离办公室100多米远的锅炉房进行“太公分猪肉”。只见密密的人群,都将手伸进人群中摸着黄猄身上,这时不是“见者有份”,而是“手摸者有份”。我看着密集的人群像蚂蚁搬家一样朝着锅炉房远去的身影,心里很感慨,在广州只有“咁大只尬乸随街跳”的说法,没想到,在我们矿山却有“咁大只黄猄冲入办公室”!尬乸应该在黄猄面前自愧不如了。这种妙不可言之事,我在锦潭真是十年才一遇啊。
还有一件“无厘头”的事情让我至今难忘。忘记了某年某月某日。当时我还在2工区当文书,我住的是宿舍西头大房间,同宿舍的有对面床黎羽宁,12中的。还有梁家辉、黄建荣、黄润生、封九根(29中)等。一天我们上中班,即下午4点到半夜12点。我与F君放漏斗,弄得满水衣裤矿泥满身汗水。从井下到达地面,看到下班车还没有来到,于是我俩决定不等下班车,准备走2公里多路回宿舍。长度达1000多米的运输巷道,静悄悄,只有昏暗的灯光。我俩在湿漉漉沾满泥巴非常滑的枕木上行走着,不时被已经磨圆角的枕木滑倒。两个人在寂静的巷道里走着,巷道两壁没有用水泥浆灌注,突出的石块起伏不平,在阴暗的灯光下呈现各种的形状,也容易让人产生各种幻觉。巷道非常潮湿,水流滴滴答答,在寂静的巷道里发出“笃—笃—笃”的响声。人在巷道上走着,两条水衣裤腿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仿佛老是感到后面有谁在紧跟背后似的。
我俩在巷道里大概走了不到600-700米,突然,F君发愣似的喊我:“你看两旁是什么?它们老盯住我。”
我回答:“什么都没有呀。”
他说:“不对,是有东西盯住我,是鬼!”
我一发毛,走到他身边,用我有力的左手架着他的脖子,我个子比他高,这样用手一架他的脖子,几乎把他吊了起来。
我发狠地说:“不准你胡说!”
就这样,我架着他的脖子不知是拖着还是扯着一直走完三、四百米得运输巷道。走出巷道外后,巷道外的温度比巷道里的温度高出好几度。这时,我把架着F君的左手松开,F君长长地舒缓一口气,说巷道里阴气太重,现在外面阳气足,没事了。
我俩在澡堂洗完澡,回到宿舍已经半夜1点多钟了。F君没有马上去睡觉,而是跑到宿舍墙边去抓蟋蟀,竟然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至今我仍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一件与生态环境密切相关的事情。1969年元旦以及后好几年的冬季,我经常到韶关出差或找同学,从韶关火车站走路经过大桥进入市区,常常被大桥桥底的桥墩周围的水氹的情景吸引住,不得不停下脚步凭栏低头观赏。原来,每到冬季枯水期,北江江中经常露出沙洲,但桥墩周围往往有水氹,水氹里有不少大鳙鱼,在清澈的水里游来游去,悠游自得,这些可是野生的鱼啊,但没有人会去捕捞,只有人在观看。可以说,这是韶关市的一道亮丽的不可多得的风景线。但这道风景线,不知道在哪一年消失了,永远消失了!只成为我绝版的回忆。